30年前,那里是一个既偏远又落后的地方,它地处祖国的边陲四周被沙漠所环绕,在那里没有春天的绿意,也没有秋季的叶黄,那里只有漫天的黄沙和白白长长的雪扬,那里没有绿树成荫,也没有繁花似锦,那里只有瘦骨嶙峋的老榆与干瘪枯稿的白杨。
那里没有电、没有自来水,只有几排低矮破败的平房,那里住着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开荒者,他们的面孔与大地泛着同样的颜色,他们瘦弱的身体与当地的树木相得益彰,在那个贫瘠的村落里,却生长着很多鲜活快乐的孩子们,他们虽然面色灰黄,可是却不影响他们在贫穷的生活里快乐恣意地生长。
他们在冬天的沙漠里滑雪打着嘎嘎,在夏日的沙地里吃着甜甜的瓜,他们高高矮矮像那随便撒在路边的小树苗,长得肆意开得放任,可是,他们的快乐却来自于对未来的无知,也来自于自己眼界的浅薄,因为,他们大多数自出生起就没有走出过这片沙漠,更别说见一见祖国大美的山河。
我就来自于那里,那个小而贫穷的地方,当时小小的我眼里的天空,只有沙漠围拢下的那么多,而看到的土地也只有父母开垦出来的那么远,在我们那小而无知的眼睛里,只知道天的蓝与沙的黄,完全不知道天地之外还有另一方精彩纷呈的世界。
那一年,我五岁,还在像山野里的小羊,整日里只知道在沙漠里玩耍,那一年,我们那里建立了一个叫做学校的地方,听父母说以后那里就是我们学习的地方,可我却不想被人像羊一样圈在那个小而矮的房间里去,我想在沙漠里与四角蛇比赛跑步,与灰色的蝶比比谁飞的更高。
可是那一年,我还是被父母赶到了那个小小的学堂,说是学堂其实它们太过于寒酸了,那里只有几扇四面露风的窗,和一些高低不平的桌椅与板凳,可就这样,张家的老三、李家的老四还有陈家的老五,我们一一被大人们按在了那间小小教室里。
早上,我们再也不能睡到日竿三更起了,而晚上更多了要书写的书本和要记忆的诗行,我们很不开心,我们是沙漠里的小狼,于是,我们开始了明里暗里的反抗,第一天,张三肚子疼,第二天,李四就把腿扭伤,到了第五天,教室里就剩下了那个新来的老师和三个小小的脑袋。
这时候你出马了,对了,你就是那个新来的老师,还记得当时的你穿了一件浅蓝色的中山装,你的年龄看着不大,也就比我最大的姐姐多了一副厚厚的眼镜框,你很爱笑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挂在你那圆圆的脸上。
你开始挨家挨户地去寻找,这一动静终于引来了各自的爹娘,我们被各自的爹娘扯着小胳膊拽到了你的教室里,不过你及时地制止了那些有些粗鲁暴力的倾向,我们低着头等待你的教训与斥责,可是,却等来了你满脸开了笑的笑容。
你把我们安排在小小的桌子上,开始给我们讲外面的世界,我们听着听着就入了迷,原来,外面还有这么精彩的天地与高大的楼房,你拿出书本给我们朗读中外的名著,还给我们用彩色的粉笔画出了绿色的山与蓝色的海。
渐渐地我们喜欢上了你的课与书本,你为我们打开了一扇多姿多彩的窗,我们不再像小羊般在大地上闲逛了,也不再像无头的苍蝇般盲目地生活了,对于那个沙漠外的世界,我们都有了向往与渴望,也都有了要走出这里的冲动。
不过我们还是问了你,“外面那么好,可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个落后的小地方呢?”还记得你当时的模样,你笑了,说喜欢沙漠更喜欢这里孩子们的笑脸,我们当时不懂,可看到你的笑容,我们知道你肯定是开心的,而你的开心是来自于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你的开心来自于你让我们明白了人生很长而世界很大,有机会了一定要多出去走走多去闯闯。
在我们那里,你一呆就是五年,后来,我们才知道你来自于一个叫做江南的地方,我们还听说那里是个山水灵秀的地方,可你不远千里走进沙漠,你远离了那个有山有水更有着人间天堂美誉的地方,只为了你的一句理想,只为了你要将沙漠变成绿色的畅想。
现在想起来,你当初真正放弃了什么,你放弃了你的父母、爱情还有你人生最美的年龄,后来,你的父母因为太过于想你而生了病,最后,你不得不离开这个让你心心念念的地方,那一天,你要走了,你的脸色很不好,我们看到那个小小的酒窝里,盛的满满当当的全是忧伤。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走了,那一天,很少下雨的村庄落了雨,我们都没有打伞,脸上的泪流在了身上,那一天湿了睛睛也湿了衣裳,你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的书籍,你还把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放在我的手上,你对我说,以后要多看书遇事要坚强。
那一年我十岁,第一次知道了离别原来是那么的痛苦与忧伤,十岁的那个雨天,它湿湿地贴在我的心上,我的泪水也第一次有了感伤,那一年,我仿佛一夜间就长大了,我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以后一定去那个叫江南的地方看你,我也一定要记住你的模样。
转眼30年过去了,如今的我已经长大了,也早走出了那片黄色的沙漠腹地,可是,你却还是不知去向,当年的那些同班同学也都相继走了出去,我们都在打听你的去向,可没有人知道你的踪迹,你就像那沙漠里被扬起的沙,被风吹的很高落下时却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沙漠外果然是片繁华的天地,这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更有着人流攒动,山外有山、大河之外更有着广阔无垠的海域,我常常一个人在夜里发着呆,想着遥远的过去与那个已经模糊成了一片的人影,往事如歌它是惊叹调还是咏叹调呢?
如果,幼年没有你,我的今天又会是什么模样呢?是还守着那片沙漠?还是那片已经干涸了的小河?感谢遇见,感谢你给我们开了那扇丰富多彩的窗,感谢生命里那些给予过别人温暖与希望的人,祝福你们,希望好人一生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同时也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做一件有意义的、力所能及的、能帮助别人的事情,因为世界很大,我们一个不经易的行动,说不一定就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送人玫瑰手有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