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云台岭朱可成
每当提到武冈第一中学,我就想起云台岭。我在武冈县第一中学读过一年书,教过十年书,对一中所在地云台岭有着特殊的感情。
我读初中,恰逢“复课闹革命”,我用5年在3所学校(七中、一中、幸福学校)勉强读完初中。
55年前的年,我考上武冈七中,因“复课闹革命”,回到小学去复课。53年前的年,我又考上了武冈县第一中学,在云台岭读初中。当时,经济落后,家境贫寒。邮递员将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亲自送到我家里。我和父亲挑粮到20里外的毛家祠堂办粮食迁移手续。从进武冈一中第一天起,我就享受着国家助学金和粮食补贴,伙食费不用从家里拿钱,还略有剩余。一个周末,同学们回家了,我用豆芽菜下饭,吃了5钵共2斤米的饭。因周末较自由,每个月不少于两次步行往返90里回家。这些,让我自豪了几十年。在一中读了一年初中后,因“贫下中农管理学校”,中小学办在家门口,在城里读书的乡下学生全部回本乡读书,我依依不舍地离开武冈一中。武冈一中老师的艰难处境和云台岭的樟树、桂花、刺槐、长廊、青砖教室和寝室,成为永远的回忆。37年前的年,我成为武冈县第一中学的教师。在一中工作的10年时间里,校内,我一直教初中;校外,有几年在晚上教成人高中。在香樟、刺槐和桂花香中,我和同学们一起学习,一起进步,读完了函授本科。今天,回忆武冈县第一中学当年的故事,想到母校已经迁址,美丽的云台岭已成为武冈县第一中学的遗址,幸福欢乐中饱含着伤感。
当年,武冈一中的学生生活较苦。食堂的菜,以豆芽菜、霉豆腐渣、茄子、冬瓜为主。从家里带来的酸辣椒、酸豆角、辣椒酱成了大家分享的美食和建立友谊的桥梁。那时,没有自来水。同学们喝的,是用有限的井水烧的开水;用的,是被造纸厂污染成红色的河水。澡堂与猪场为邻,那里,天天弥漫着特别的臭气。男生寝室,是苏式合面房,空气不对流,阴暗,潮湿,骚臭,蚊子多……开饭的时候,初中的同学飞跑向食堂窗口,高中的同学则悠悠然用筷子敲着搪瓷碗,校园里响起独特的打击乐声。阴暗的礼堂,黑色的饭桌,青砖的教室、寝室,黄土操场,小鹅卵石铺就的遮雨长廊,一切都那么熟悉,一切都如在昨日。尽管当年武冈一中的硬件条件一般,但我从没听到一位老师和同学说过一中半个“不”字。在师生的心目中,武冈一中所在地云台岭是美丽的,神圣的,出高材生的。在相对艰苦的条件下,武冈一中老师和同学们那种拼命工作和学习的精神,令人难忘。
我清楚地记得,刺槐花开时,校内都是淡淡的清香;桂花开时,满城都是浓郁、温婉的芬芳。那洁白的刺槐花,缀满枝头,一串串,一簇簇,紧挨着。师生们在树下做操,晨练,散步,读书,任清香的花蕊落在头发上,肩膀上,脖子里,大家舍不得拍去,顶着清香的花蕊入教室,进寝室,去食堂……那时,天晴的早晨,刺槐树旁,香樟树下,桔子园中,小树林里,郝水河边,田间小道,土操场里,到处都是手捧书本的一中学生,到处是琅琅的书声。深夜了,昏黄的路灯下,很多学生还在看书,不管是赤日炎炎的三伏,还是冰天雪地的三九,同学们不顾蚊虫叮咬,手脚冻麻。那种求知精神,令人感动!武冈一中学生的秋游,唯一的目的地是云山。秋游时,老师带着学生,清晨从一中步行出发,傍晚时才能回校。云山沿路的山泉水,是大家唯一用来解渴充饥的宝物。那时,安全意识没现在强,班主任便成了导游、家长、保健医生和安全人员。从云山堂跑步上宝顶的登山比赛,同学们的体力和毅力,让我记忆深刻。云山秋游,最令我难忘的有两件事。一件是,我在云山宝顶,用在农村当卫生员时学到的土办法,让一位登山竞赛中倒地昏迷的学生苏醒。一件是,用一中老师长跑比赛中夺冠军的体力,将一位发痧(中暑)的学生从云山背回一中。年暑假,我受学校委派,带着40多位保送读高中的学生,到岳阳、长沙、韶山等地参观。参观长沙动物园时,十多位同学走散,当时没有手机,吓得我魂不附体。在其后几天的旅途中,也享受过餐餐和同学们“抢”饭吃的喜悦。我在武冈一中的云台岭11年,住过青砖寝室,住过食堂的保管室,住过苏式的合面平房,宿舍与坟墓、锅炉为邻几年,关公共宿舍的大门时差点被雷电劈死.....欣慰的是,我从来不觉得当年的住房条件差,我将食堂工友们天亮前的吵闹声当做起床的钟声,将深夜锅炉的轰鸣当作催眠曲,与简陋住房里的同事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将宿舍内外的蛇打死让老师们分享,将菜地自己种的菜送给邻居。那种生活,成了我极其珍贵的记忆。当年,武冈一中学风好,教学质量好,以肖孝富副校长为代表的一大批老师德才兼备,爱岗敬业,受到武冈各界的敬重。强大的正能量,让我耳濡目染,受益极大。在一中工作10年,我信奉严师出高徒的古训。欣慰的是,我没有教唆学生们走上歧路,没有放纵错误在空中飘逸,没有心存私欲损人利已,没有得过且过误人子弟,立三尺讲台,靠一支粉笔,教书育人,养家糊口,走南闯北。28年前,我离开了武冈,带上全家,背井离乡,来了广州增城,靠一支粉笔远走岭南。虽然他乡也有美酒,也有问候,但我常常想起武冈县第一中学的云台岭,每年回武冈都要到云台岭去看看。
年下学期,我在改革开放前沿的广州增城唯一的重点中学开始教高中毕业班。因第一炮打响了,我连续教了十多届高中毕业班,担任过三届增城市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的会长。能在广州地区的语文界立足,是武冈县第一中学的工作经历和学术氛围,给了我的底气和自信。在广州,每当人们问起我们的武冈县第一中学,我都自豪地如数家珍,尤其特别注意介绍武冈一中的优秀代表——肖孝富副校长一家,这种辉煌的教师之家,是武冈县第一中学的骄傲!武冈县第一中学是历史悠久的名校,是武冈教育的品牌,如今,我们令人自豪的母校虽然多了一块牌子,但我们庆祝的还是武冈一中,只是云台岭上“武冈县第一中学”换成了“武冈市第十中学”,令武冈一中的很多学子有些伤感。年8月1日,武冈一中初班的师生聚集云台岭,为当天开始搬迁的一中送最后一程,为即将成为母校遗址的云台岭作最后的告别。师生们在校门外合影留恋时,大家久久地凝视着“武冈市第一中学”几个大字,几多不舍,万千思绪。明年,母校“武冈一中百年校庆”,正好说明“武冈县(市)第一中学”是铁打的营盘。正如,武冈的城墙,花塔,南塔。当年毁城墙,炸花(斜)塔,炸南塔的人有的可能已不在人世,但武冈城墙,花(斜)塔、南塔这三个名词将世世代代流传下去,且有朝一日还会有重建的可能。同样,只要有武冈市第二中学这个名词,人们自然会想起比第二中学历史更悠久的名校——武冈市第一中学。今年招生,不是还用武冈第一中学的招牌么?只是钟灵毓秀的云台岭,“鸠占鹊巢”,成了他校的校园了。我十分留恋陪伴过我生活、学习、进步的云台岭上的香樟树,桂花树,刺槐树,蜡籽树,青砖教室、寝室和礼堂,小石子砌成的通往教室、礼堂、寝室、厕所的为师生遮挡风雨的长廊,木制的校门,怀念当年在云台岭上兢兢业业工作的老师和工友们,怀念当年每个学科组一周一换的很有知识含量的精美墙报。爱屋及乌,愿因失去云台岭而伤感的一中校友们,通过武冈一中百年校庆,对新校址也产生别样的爱恋。年9月写于广州作者简介
朱可成,男,生于年,函授本科毕业。年在武冈一中读初中,年至年9月,在武冈一中工作,年10月至年9月在广州增城中学工作,年9月退休。
曾任增城中学教学处主任,增城区三届中语会会长、三届增城区政协常委。来源:武冈市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