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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过学生,也做过老师,与多个地方、多所学校的校长有过接触,不少还是好朋友,对“校长”有深刻的认知和体悟。
读书时模模糊糊地认为,一个学校除了老师以外,还有比老师更威严者,那就是校长。做老师后又领会到,校长比老师更“厉害”,因为校长要管老师。至于某个阶段某个学校的校长工作能力、业务水平、道德修养、历史贡献等到底怎么样、有多大能耐、老师服不服、学生敬不敬、社会赞不赞,另当别论。
入读岳池师范学校后,新生开学典礼上,见到了校长范祖雄先生,领略了他的风采:厚实的个头,健康的肤色,亲切的微笑,思维清晰的讲话,清澈温暖的目光,夹带川东地方语音的普通话……一个“非常优秀的校长”形象呈现在我面前。
除“校长”身份外,范祖雄先生还是我们的书法课老师。那个年代,小学和初中阶段是没有“书法课”的,故对学校的“书法课”很新鲜!同期的周边其他不少师范学校还没完全开设有“书法课”。现在偶尔在一些媒体阅览到与“书法进校园”有关的信息时,横看、纵比,岳池师范学校在很多方面是值得点赞和骄傲的。毕竟,不少工作做得都很超前,且做得很棒。
师范校主要是培养和输送中小学教师,引导在读的师范生写好钢笔字、粉笔字和毛笔字是非常必要也是非常重要的。书法是汉字的书写艺术,是国粹,如果学校将这“三字”上升到“书法”这个层面来重视、部署和推动,那当然好。
校长与学生之间,似乎有“老师”在中间隔了一下。而老师与学生之间,就显得要距离更近些。范祖雄先生既是我们的校长,也是我们的书法科任老师,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个校长很平易近人,交流的机会也较多。
范老师给我们上课时很讲究,夏天常穿干净的白衬衣,冬天爱穿中长的灰褐色大衣,上课时总是提前到达教室门口,板书规范,学者味十足,言行举止特有范,授课场景很能将人带入一种艺术氛围。他讲书法的历史与演变,讲书法的重要性和实用性,讲汉字的书写与书法的创作,讲硬笔书法与软笔书法的区别与关联……挖掘了不少同学的书法潜力,培养了不少书法高手,仅我们那个班的四十八名同学中,在当时及毕业后若干年里,在书法方面大显身手者屡屡有之,有的同学还是书法家协会会员。
范校长从没自称自己是书法家,但在我们心目中,他就是一个书法技能过硬的书法家。他的隶书写得特别漂亮,每次学校重要集会的会标和大型活动的标语都是由他义务亲自操刀。现在,当年的岳池师范学校虽早已升格为广安职业技术学院并迁址广安,老校区行政大楼、教学大楼、礼堂、宿舍、琴房等皆已拆除或搬移,但至今矗立在老校区大门进门正中显眼位置的校训“勤奋,严谨,求实,创新”,仍是范校长亲自书写的隶书佳作。相信这些校训内容凝聚着一校之长的范祖雄先生的智慧和理念。岳师校训,影响和启迪了一届接一届的岳师人。
那三年里,范校长最先是叫我“王富强”,后来偶尔微笑着叫我“王班长”,再后来更多的时候是叫“富强”,听起来亲切而温润,没有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学高为师,德高为范。”这一点在范祖雄先生身上体现得非常深刻。我特别留心到,他衣着,整洁朴素;他讲话、讲课,出口皆是普通话;他希望大家练好“三字”,而他率先把“三字”写好了;他提醒老师和以后将担任“老师”的师范生们要为人师表,而他举手投足的每一个细节都有很好的表率。
正是在他的影响下,入学第一学期结束后的一个多月的寒假里,我花了相当大的功夫练习普通话,乃至我在为人之师的那四年里,不管是上语文课、音乐课或是其他科目,我也做到了凡进教室就坚持说普通话,在之后做行政工作这三十多年里,也能很自然、很轻易、不别扭地在公务场合说普通话。
正是在他的影响下,入学第二学期结束后的两个月的暑期里,在川北农村天气异常炎热的情况下,我花了整整一个暑假的时间,每天不误练习“三字”,热得没法的时候甚至打着光胴胴操练,其中用了不少的时间研习隶书。
离校前夕,范校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饱含感情地勉励了我一席话。末了,他拿出已经写好的一幅用隶书创作的书法作品,内容是“眼界高时无碍物,心源开处有清波”,前款题的是“赠富强同学”,落款是“范祖雄书”。我深知,创作这样一幅作品,要花时间、花精力、花心思,当时与我同期毕业的全校共四个班有二百来名同学,范校长也不可能给每一名同学都书赠一幅;我深知,这两句话、十四个字,他在向他的学生寄语些什么;我深知,这种师生情份,是千言万语都无法阐释清楚的。师范毕业后,我和范校长一直保持有联系。他也一直通过多种方式关心着我。到我工作地出差时忙完工作后,他都要抽时间约我见个面,甚至到我工作单位来看我。我在广安工作时,有一次,他带岳池师范学校的表演团队到广安参加全市文艺展演,期间特地嘱有关人员预留一个靠他最近的席位,邀请我到场坐在他旁边一起观看演出,颇令人感动!
不少老师和校友曾这样议论,说范校长从岳池师范校的老师、学生中发现和培养了很多活跃在多个领域、多个岗位的领导干部,且这些同事或校友输送出去后不少都比他官位高。我想,范祖雄先生只是一个中等师范学校的校长,假如没有一点胸怀、格局、境界和担当,肯定不会这样做,也做不到这么好。
我毕业刚三年,是范校长亲笔手书邀请函再盖上学校公章以母校的名义邀我回岳池师范学校作“校友成长报告”,且亲自主持。
这三十多年里,工作也罢,写作也罢,其他方面也罢,有过曲折,有过困惑,有过郁闷。每每此时,我便展开范校长书赠的“眼界高时无碍物,心源开处有清波”赏之、感之、悟之。于是,障碍渐小了,困惑解开了,眼界拓宽了,心情舒展了……
“眼界高时无碍物,心源开处有清波。”范祖雄先生赠给我的不仅是一幅书法作品,更是一颗心,一份情,一腔爱,一位优秀共产党员对党的事业的忠诚!(文/王富强图/张玉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