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尊锐我心中的乡村教育家纪念恩师靳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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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我的老师》是被千万人写过的题目,在网上搜了几遍,还是莫言和魏巍两位文学大师写的最好。看起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在他们的笔下却流露出一片真情。

莫言说他学校教育只有小学毕业,只能写他儿童时的事。说的是读小学时一次开校会,校长讲话时间有些长,他闹肚子内急,不敢高声报告,轻声喊了几声校长好像没听到,实在憋不住了,只好拔腿向厕所奔跑,就这还是坏了一裤裆。一位平时就很关心他的老师注意到了,赶紧送来一大包写满了拼音字母的草纸,给他解了围。后来其它老师和校长也都知道了这事,都笑了。他说虽然这事有些丢脸,但毕竟是小孩子,也无伤大雅。

还有一位是体育老师对他好,那时自行车还稀罕,说是那位老师冒着自行车胎被扎破的危险带了他去上学。莫言对这两老师记忆深刻。对不待见他的老师,他说的还有些刻薄,这也在情理之中。

莫言在作品中还是赞扬了一些社会上的好老师,无师自通的人毕竟很少。他家附近有一个农场,好多学富五车的人在那个年代被打成了右派,在农场接受劳动改造,和莫言有了交集。与这些人相处,他受了不少启发,学到了不少东西。他能成为一代宗师,可能和这些有学问的人有关。

魏巍写的也是一位小学老师,他上学时,由于出身不好,受了校园欺凌,老师为他申张了正义,还有另外几件有关老师的小事。这说明,儿童心中没有小事,真正的关怀,学生长大了甚至老了也还能记忆在心。由此看来,做一个好老师真不容易。

我记忆最深的是我的班主任——靳老师,已逝世多年了,我也想写一篇文章纪念他。

从他生前遗留下来的几百篇文稿看,他是个很有故事的人:读过四书,扛过枪,剿过匪,搞过土改,受过冤屈,关过牛棚……。我上高中时,同学们的生活自理能力已经很强,靳老师对生活琐事管得不多,他主要是教育我们三观形成。

在老师的文章结集出版之际,谨以《我心中的乡村教育家》献给我敬爱的老师。

很久很久,我就想去拜谒您——靳正先生。

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在老金寨一中后面的山坡上,在您的墓碑前,献上一束鲜花,寄托我的哀思。

这真是个好地方,在学校围墙里面,坐北向南,整天都有灿烂的阳光,冬天也是如此温暖。这片土地是您四十年教书生涯开始的地方,您虽在金寨的乡村辗转了多所学校,最后却又回到了起点,在此长眠。

您生前肯定喜欢这片土地,站在这里能俯瞰整个校园,苍翠的树木掩映着教室寝室,朝气蓬勃的少年在操场上奔跑,仿佛还能听到朗朗的书声。这使我回想起了我的高中时代。

您调到吴店中学时我正好考上高中,我们相遇,您成为我的老师,我成了您的学生;我们相遇,使我成了您名副其实的接班人,也做了一名物理教师。

那时我个子很矮,很多时候坐在前排。上课时,您一边讲解,一边用手不停地颠粉笔头儿,我总盼着您能失手掉下一回,让同学们好哄笑一次,但等到我们毕业也没掉过。您讲课不紧不慢,刚好是我们能听懂的节奏,同学们都说听您上课是一种享受。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想起,那情景还历历在目。

上高中的那几年,您不仅为我们传授了专业知识,更重要的是教给我们认识世界的方法。

记得上《能量守恒定律》这节课时,您讲“又想马儿好,又想马儿不吃草”的“永动机”是造不出来的,可我和几个同学却痴迷地设计“永动机”。我们也是年少轻狂,无知无畏,现在想起来有些可笑。当时画了不少所谓的图纸,一天到晚纠缠着您问个不休。而您都能耐心地看每一张图,并作详细分析,指出其中不能成功的原因所在,哪里存在一个小猫腻。一次次的解析,让我们对您的专业知识佩服得五体投地。

教学中您从不拘泥于课本,而是鼓励学生要敢于质疑,独立思考,从失败中认识真理。特别是要求我们学习时要“眼脑同步”。您举魔术的例子告诉我们,看到的并非真实,关键是要用大脑思考。好多年后才明白:生活中的很多真相竟被双眼蒙蔽,看到的不一定是本质,思考才是认识世界的方法,这让我脑洞大开。

我那时总喜欢与同学争论,相持不下时,就来到您面前请您作终极判决。

记得有一次,您找到了书上的解答,对比一下我的答案正确,当时我欣喜若狂。事后,您却单独对我说,既要看到胜利者的欢呼,也要听取失败者的辩解,那位同学的说法,虽然暂时在书上找不到答案,但到大学时可能就有了印证。您鼓励我要考上大学,从更高层次来审视问题。上大学后,果然如此,那次看起来错了的同学的答案是对的,而我的认识不够全面。这时我才理解了您单独对我说的那些话::很多东西,当时是对的,过了若干年发现可能是错的;在一个地域奉行的真理,在另一地方却漏洞百出;分析问题要多层面、多角度,而且要交叉验证。

我认为这一法则很具有普遍性,例如:要想全面而准确地认识历史人物,不能人云亦云,而是要看有关这个人物的三种书——正面歌颂的、反面吐槽的、他写的自传,三线交叉才会接近事实的真相。

整个高中阶段,全班同学都能和谐相处,对您由衷地敬佩;现在您已逝世二十几年了,仍对您念念不忘。这像谜一样,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间。

其实,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尊敬。

当我看到您从教四十年来的心路历程——日积月累写下的几百篇诗歌散文后,突然间悟出了答案:人的休养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就会有什么样的气场。大道无形,大爱无疆!

有的人把教书当成谋生的职业,而您却把它当成了功在千秋的神圣事业。你的爱是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即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学生也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您有诗为证:

园丁草木两相通,护理精良世世荣。不使创伤呈怪状,专心捕捉小沙虫。

有这样的园丁,花朵怎能不鲜艳;有这样的老师,学生怎能不爱戴。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越战事激烈,我们班有不少同学投笔从戎,冯长炎同学曾是我们班体育委员,军校毕业后到老山阵地作战,战斗十分残酷,被称为‘’八十年代的上甘岭‘’。在战火纷飞的前线,他和您还保持着书信往来,当时您写了一首诗寄给他:

男儿有志戍南疆,书信飞来贝葉香。钢铁长城增虎将,将军县里好儿郎。今日顽强杀敌寇,他年军史谱新章。祝愿长炎勤奋斗,早日捷报寄家乡。

字里行间有对学生的褒扬,有对学生的牵挂。也有对家乡、对国家的挚爱。

您出生在舒城,却在金寨工作了一辈子,一直为山区的教育事业开疆拓土。您深爱着这片红色的土地,他乡已成故乡。几十年前,天堂寨只是块林场,那时无人问津,您却满怀深情写下很多诗篇:

天堂并不逊苏杭,本是仙山名未扬。毓秀钟灵堪盖世,君如一览兴尤长。

您的眼光是多么深远。今天,天堂寨已名扬天下。

靳正先生,今天,我站在您的安息之地,看着山下校园中这些活泼的少年,真是浮想联翩。这里可能有很多是你学生的儿子或孙子吧?或者有你学生的学生吧?您是一位胸怀大爱、见解独到的老师,您的思想可能已在他们的心中传播,您是我心中的乡村教育家。

恩师已逝,思想长存。

愿您安详地享受天国的光辉。

另附:靳老师部分作品也算是乡村教师的独白

编稿杂咏

(七绝四首)

予自参加“笔架山诗社”任《笔架山诗词》副主编以来,与诗社同仁在一起编选诗集,深有感慨,得四首七绝。

一、选稿

万花丛里万花香,白雪阳春各有常。

若得珍奇增丽色,移栽坛上更灵光。

二、改稿

鲜花朵朵苑中开,败叶枯枝须剪裁。

若把蓓蕾同削去,春光何以继将来。

三、  编稿

编诗恰似吃饴糖,满口清香意味长。

不觉更深冬夜短,炉中火烬始知凉。

四、  校稿

园丁草木两相通,护理精良世世荣。

不使创伤呈怪状,专心捕捉小沙虫。

咏气球

(七绝一首)

恰然自得荡天空,直上青云入九重。

待到位高身显赫,一声爆炸影无踪。

——

《》

生来命运早安排,派进山区教小孩。

烛尽光微更五鼓,朝曦普照送春来。

题松鹤图

有翅未能上九重,一身洁白顶朱红。

鹍鹏笑我空生翼,我却安然伴老松。

天堂并不逊苏杭

(轱辘体)

(一)

天堂并不逊苏杭,本是仙山名未扬。

毓秀钟灵堪盖世,君如一览兴尤长。

(二)

古木参天瀑布藏,天堂并不逊苏杭。

名园纵有千般景,也少连香点艳装。

(三)

幽篁林海千山翠,怪石苍松时可见。

天堂并不逊苏杭,无敌碑前义旗现。

(四)

云蒸雾霁溢温香,且照群峰生紫光。

绝顶登临心赞许,天堂并不逊苏杭。

——

编辑:张凤兰

审核:李珊珊李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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